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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出流年(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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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出流年(颜色)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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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卫音希说,她从未爱过他。

他忽然想起那天卫音希在他车上看到温公子签名给她的书时,一仰脸全是意外,然后,雪白的脸上漾起一丝一丝的感动欢喜。

那是他动心之初,只觉天地全是他的。

他握紧了拳,不是这样的。他哑声说:“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你,等着你。你竟一点也不知道吗?”

卫音希沉下眉眼,淡淡地说:“原来曾慧永说的都是真的。邓老师,你是因为我,才和姐姐分手的吗?”

她希望他说不,可是邓跃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怔在当地。他是因为她才和颜子真分手,可是,他怎么才能说他并不单单是因为她才分的手?

卫音希几乎不能置信,她脸上出现的震惊和伤心令邓跃的心往下沉,他想解释,可是他犹如初恋的少年,无法将他的心事说出口。

卫音希的眼前闪过无数当初的画面,他们分手的时候她正沉浸在祖母意外去世的悲痛和疑惑中,她一直没有和颜子真见面,直到后来,她看到颜子真略带疏离却仍然温暖的神情,然而,很快的,颜子真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一如既往地纵容和爱护自己。

她想,原来自己,真的应该被曾慧永痛骂。

可是她很不明白,为什么邓跃会认为他放弃了颜子真,自己会和他在一起?

她直接问出了口。

她看着邓跃,轻轻地说:“邓老师,其实你不明白你放弃的是什么,我连姐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那么好,而你却有眼不识金镶玉。”

邓跃终于开了口:“音希,我当然知道她很好,可是……”,他低头苦涩地说,“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卫音希豁然开朗,心境无比明晰透亮,她说:“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你渴望却放弃掉的那些东西:理想、梦想、坚持、纯粹、初心。或者,还有我的容貌。可是邓老师,既然在你心中我是你渴望的那些东西的代替,那你就没有想到过,这些东西并不会自己回头,更不会再将你看在眼里?”

此刻卫音希的目光说不出的清湛明晰,她轻而凛然地说:“你所需要的,是自己去拣起它们,而不是从别人身上去寻找代替。”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莫琮说:“邓跃被卫音希拒绝。”她兴灾乐祸。

颜子真心不在焉地说:“啊。”

莫琮先是定睛看着她,然后拍拍她的手:“好样的。这真是最好的反应。”

颜子真笑笑:“卫音希要去法国了。”

莫琮也笑:“她这次处理得真大方,我以为她仍然会拒绝那笔遗产。”

颜子真侧了侧头,低声说:“她长大了。”长大,总要付出一些代价,颜子真只庆幸,她和卫音希所付出的代价,都是有惊无险。

莫琮笑:“糟,卓谦要两地相思。”

颜子真白她一眼:“我们卓谦也是很忙的好不好?人家要去德国留学了。”

卓谦在大学里修的是双专业,本专业是计算机,副专业是机械工业,两者相辅相承,都学得相当不错,但是本专业当然学得更好,他且依赖着做程序赚外快呢,只是会选机械工业做副专业,自然也是很喜欢的。

然而在选择留学时,他选了机械工业,最后的一年里和卫音希一样突击强化学习,几乎很少回家。

这一年三家人就看着两个大学生疯了一样苦学。

颜子真过年的时候嘲笑卓谦:“咦,为什么不选计算机专业?去美国硅谷呀,这不是你从前的梦想么?”

卓谦理直气壮地说:“计算机专业吃的是青春饭你不知道?”

那一点点心意,任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颜子真也认真地同卓谦谈过:“不要为任何人任何感情放弃自己所追求的梦想,因为到最后你会发现两样都将失去,或者,不再那么美好。只有你坚持自己,才会有更灿亮的明天。换言之,卫音希会是个坚定的人,你不需要为了她改变。”

卓谦也是头一次和姐姐深思熟虑地认认真真说话:“我知道。两个专业目前我更擅长的是计算机,我花时间最多的也是计算机。可是这两年过程中我慢慢发现机械制造有一种更实在和看得见的成果,其实到最近我好像在机械制造方面花的时间更多,那些复杂的尖端的制造流程让我觉得很兴奋,和编高难的程序一样,都特别有兴趣。所以之前就犹豫过是不是研究生换一个专业。姐,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去改变自己的前程和兴趣,我知道音希也不会喜欢这样的我。”

他坦白:“如果说最后决定音希没有份量是不对的,但是,前提是我真的非常有兴趣。”

颜子真相信卓谦。他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决定的事情再多的诱惑都不能让他改变。

颜子真说:“你们要好好地互相照顾。”

卓谦笑,揶揄这个操心的姐姐:“是!不然怎么对得起隔了半个地球的姐姐从小的教育呢?”

从小她教他,男孩子一定要爱护女孩子,不能让她们伤心。所以卓谦从小到大都从不欺负女孩子,容忍和爱护她们。

无论将来会如何,卫音希也将会是卓谦一生爱护照顾的女孩子。

而颜子真,也是卓谦尽其一生都会爱护照顾的姐姐。

☆、122

颜子真下了车,邓安在车里笑着说:“我看着你上楼。 ”

颜子真做了个鬼脸说:“晚上别给我电话,我要跟我妈睡,看吵着她。”

邓安笑:“知道。可是我觉得你妈妈不会反对。”

颜子真点点头:“她就是一直挺担心的,我要她别担心。”她趴在他车窗前,看着他微笑,“邓安,我很高兴。”

邓安看着颜子真,不禁温柔地伸手拍拍她的脸,把她垂下的散发拢到耳后,说:“我也很高兴。我们就一直这么高兴下去?”

颜子真侧头笑嘻嘻亲亲他的手掌,哈哈大笑起来,挥手:“我上去了。”

邓安微笑着看她轻快地往楼道走,回过头来眨眼笑一笑,叫:“快去接邓跃吧!”

酒吧老板说:“邓安,当年是你这弟弟天天来领你回家的吧。咳,你这弟弟跟你当年还真像,从早喝到晚不带歇气儿的,喝困了睡一下接着喝,你看你看又醒了又要叫酒了,你快接了他走吧。”

邓安看着角落里站起来的邓跃,一脸青色的胡茬,便西装跟揉烂了的酸菜似的,似乎睡了一觉醒了些酒,站在那发怔。

邓安叹口气,走过去:“邓跃,邓跃你怎么样?能走吧?”

邓跃抬头看着他半天,好像才反应过来:“邓安?你也在?走?走什么!”

他扬手要叫酒,邓安拦住他:“我们回去喝。”

邓跃推了他一下,推不动,自己倒坐倒下来,伸手抹了一把脸,说:“别管我。”

邓安哄他:“打烊了,别耽误人家。”

邓跃忽然低低笑了:“邓安,风水轮流转呵,当年我隔天就跑这来拉你回家,现在轮到你拉我了。真有趣。真有趣。不过你强过我,你是甩女人甩出祸来,我是被人甩……不过都一样。邓安,你别烦我呵,你……”他指着邓安:“以后也要隔天就来拉我回家,这就叫……报应!”

邓安应他:“好好好,可以可以。”

回身去付钱,一边回头看,邓跃已经自己走到门口,倒也不见太大醉态,走得快且平稳。

等邓安付完钱追过去,邓跃却已经上了自己的车,正在发动。

邓安叹一口气,跑过去:“邓跃,让我来开。”

邓跃却抬头笑笑:“我没醉,下回等我醉了再来拉我回家。”

车子已经笔直开了出去。

邓安咒骂了一声,连忙上了自己的车,尾随而去。

他看到眼前一片火红,仿佛那滩浓浓的血无止境地流着,血的中央是曾忆娜悲苦愤恨的面庞,他听到她最后的话: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颜子真,”邓安无声地呼唤,“颜子真。”

周围全是火,全是火苗四窜,他却不再觉得灼热难当,一时间仿佛全身浸在那片蓝色的海水里,脚已经动弹不得,他想:就这么算了吧,邓安,就这么算了吧。他不想挣扎了。

但是那张皎白的小脸凑过来:喂,你怎样?那只小小的手伸过来,要来拉他。

颜子真。

颜子真。

火光外,邓跃被几个人拼命拉着抱着,他自己拼命挣着叫着要冲过去。

他的酒全都醒了,一身的汗,一脸的惊怕。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他只是,只是开得太快,他不知道邓安追着他想阻止他,结果他忽然看到了什么,昏头昏脑急刹了车,紧追其后的邓安避之不及,车子窜出了马路,翻车起火。

火越来越大,他却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懵然呆坐,直到有人纷纷跑来。他才意识到,那里有辆车翻了,那里火光四起的是翻了的汽车,那车里困住的,是邓安。

竟然,是邓安。

“邓安!邓安!大哥!”

一声巨响,火与光猛然直窜向高空,那一瞬,亮彻了天和地。

一切都静止了,邓安的脸在火光中一闪即逝。

邓安!

邓跃瘫倒了地上。

颜子真和妈妈头靠着头躺着,关了灯,月光和路灯在窗帘上印出方形的亮,颜子真看半天,低声说:“妈妈,邓安,邓安昨天,跟我说结婚的事情。”

卓嘉自听着女儿带着欢喜细细碎碎的声音,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酸楚,毫不犹豫地说:“邓安啊,那孩子成熟稳重,虽然说以前荒唐,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妈妈就挺相信你们了。妈妈只要你们快乐,一直快乐。”

颜子真翻个身,抱住妈妈的胳膊:“嗯!妈妈,他对我真的很好,你放心。”

卓嘉自嗯了一声,摸着女儿的头发:“爸爸妈妈无论如何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和邓安,要让爸爸妈妈一直看着你们好好的快快乐乐的。”

颜子真点着头,黑暗中也看得见皎白脸上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

卫音希坐在窗台上,法国五月的风很暖和,带着草香。天刚刚擦黑,星光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眼前。

卓谦的飞机今天到巴黎,这个温暖的假期,他来陪她一起度过。

她膝头的电脑上颜子真的QQ是离线状态,可是她仍然笑盈盈地对着QQ说:“姐姐,我现在去接卓谦。”

她按了发送键,然后抬起头,望着天上温柔的星光,想着那双如星子一样的明眸,她轻声说:“姐姐,我想念你。”

(完)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是很早就写好的。写了这么多年的文,我发现我还是喜欢那种华丽的转身谢幕的派头,所以写文时,总是很早就把结尾设定好写好了(几乎所有的文都是这样)。

然而这篇写得太久太长,很多初衷都改掉了,所以这个结尾要不要发,还是换一个?在这一个月间一直在犹豫,反复地想。

我写文速度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每天写的都会反复地看和改,然后才发上来。

所以,一直在想。

后来写了其他的结尾,还是觉得这个最好。

最后的决定就是改一改。

所以这个结尾,请大家仔细地再看一遍,或者看第三遍,会发现和你第一次看的时候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这篇文,我付出的心血太多,所以我不想做后妈。

最后,我要十分地谢谢你们一直在看《颜色》——《算不出流年》,看这个写了九年反反复复改了又改的文,这是一个冷文,没有太多的读者,你们在沉默地看,我在沉默地写。然后,终于填平了这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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