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指着一旁的牌子笑了笑，“状元池，图个吉利。”李书白也不由轻轻勾了下唇角。雪还在下着。绒毛般的雪花还未落到水面就消融了，旁边郁郁葱葱的松柏上却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色和林景之间，清俊少年低头浅笑的模样恍若人间第三种绝色。程念只瞧了一眼便羞红了脸，立刻把身子侧到一边，认真地揪起池边已经枯萎的草，像是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玩具。笑过后，李书白隐隐有些担忧道：“你听不懂老师讲课为什么不告诉我。”程念把腿蜷起来，伸手去接天上的雪花，闷声道“也不是完全听不懂啦。”况且说了又能怎么样呢。李书白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懂的东西及时记下来，知道吗？”程念连连点头。中午在温泉馆吃过饭，老程头直接开了两个房间，打算在这边过一夜。李英开始也是万般推辞，最后架不住苏慧玉的邀请同意了。下午苏慧玉带李英去做美容，老程头呼呼大睡，程念又和李书白大眼瞪小眼起来。无聊地看了会电视，程念趴在床上哀嚎道。“要是把作业也带来就好了。”李书白看了眼窗外，薄唇轻抿，“我们出去走走吧。”程念来过这里好多次，一点出去的欲望都没有。顾及到李书白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勉强打起精神，“好吧。”温泉馆的外面的场地特别大，但大多属于未开发的状态，不建议游客前往，却也没有设置路障。建设好的林间池后面再走二百来米，就成了原始树林的模样。雪已经停了，零散有几片不安分的雪花，此刻才慢慢悠悠从树杈上飘落下来。奶油般厚厚铺在地面上雪层让程念不忍心踩上去，印出第一个脚印后又不禁印上更多。李书白突发奇想，问程念，“这么大的雪能让你想起什么诗来。”程念嘟嘟嘴，脑子里像这片景色一样空白，皱着眉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李书白一挑眉，“还有呢，雪已经停了。”程念脸上又是一阵茫然，小脸皱巴成包子的模样，两手捧着下巴蹲到地上，半晌才道：“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李书白轻笑一声，“这么喜欢李白？”程念抄了把雪站起来，在手心里捏成浑圆的团子，“米乐喜欢他，耳濡目染，我顺便记了几首。”“你喜欢谁。”程念很果断地摇摇头，“我讨厌所有书，凡是需要背记的，统统讨厌。”李书白看着程念脸上认真的神色，直言不讳地问道：“那你学习是为了什么。”程念半垂下眼帘，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捏了下耳垂，将雪球用力扔出去，淡淡道：“为了让家里人高兴。”随着雪球的消失，程念的目光远放，蕴含着千万种复杂情绪的眸子里，看起来却是云淡风轻的。李书白哈了口气，也从地上捏起一个团子丢出去。“曾经很长时
间我都不知道读书是为了什么，也许是看我妈太辛苦，不知道怎么回报她，只有拼命学习，让她骄傲。但现在……”李书白顿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程念，“我有了新的想法。”程念摸了下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轻声问：“什么。”“读书是为了让自己变成更优秀的人，无论面对什么，都不必觉得害怕。”听到少年真挚的话语，程念转过脸来，发现李书白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睛亮得像是深山中被雨水冲洗了千百年的石头。四目交汇间，程念的心跳莫名鼓噪，手指不自觉蜷缩了起来。她尴尬地笑了笑，扯了两句不着边的话，指向林子深处，“我们去那边走走吧。”李书白没说话，踩着程念的脚印跟着她走进树林里。程念的脸和耳朵都红红的，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着。她不敢看身后的李书白，脑子里满是他那双乌黑漆亮的眼睛。两个人一路无言，在林子深处转了一圈。返程时程念也心不在焉的，踩到之前被压实了的雪面上，脚底像抹油似的滑了出去。程念下意识想要维持平衡，双手乱舞扒到身旁的一棵树，没站起来不说，树上的雪因此全落了下来，差点把她埋起来。李书白来不及扶，眼睁睁看她跌落到雪堆里。狼狈地从雪中挣扎着坐起来，程念又委屈又羞愤地看了李书白一眼，嗔怪道。“快把我拉起来啊。”气嘟嘟样子和坐在地上要抱抱的小朋友如出一辙。李书白轻轻笑了下，朝程念伸出手去。由于惯性，程念站起来时不受控制地朝李书白怀里跌过去。抬起头地一瞬间，两个人的呼吸几乎快贴到一起。闻到两人身上相似的味道，程念下意识猛地将李书白推开了。李书白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程念忙伸手扶住他，嘴里嘟囔着。“哎呦，这地真是太滑了。”李书白没有在意，站直后帮程念拍落身上的雪，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轻声道：“小心点。”程念闷闷地应了声，低下头快步朝室内走去。房间里，苏慧玉和李英还没回来。程念用凉水洗了好几把脸，面颊上那层挥之不去的灼烧感才稍稍降下来一些。想到刚刚在树林中发生的一切，她打开一旁的冰水，猛地灌了好几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明明想要离李书白远一点，为什么两个人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程念甚至觉得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了解李书白了。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又捧了把水扑到脸上，程念甩掉发梢上的水珠。看着镜中眉目如画却隐隐带着几分忧愁的女生，她的手慢慢握成拳头，脑子里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绝不可以再爱上李书白。之后一整个晚上程念都很沉默。面对老程头他们时还有说有笑，和李书白说话时则完全像变了个人。苏慧玉察觉到
程念有些不对劲，看灯光秀的时候偷偷凑到程念耳边低声问。“和李书白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