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他的，我自然会还。”那女子一声叹息，周围的光影开始崩碎，将苏明等人拉回了现世。
镜面破碎，苏明眼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然后迅速流逝着，苏明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一般，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飞逝着。
“叮咚。”
关于月北城的这段历史如落下的水滴一般，重新落回那条叫做岁月的河流，没有惊起半分波澜。
苏明只记得，那十三王所化的神明般的巨人最后看了自己一眼，显然是把自己记住了。
眸中的意味很清楚，未来斩你。
苏明一叹，知道自己与这十三王的梁子算结下了。
一阵脚踏实地的感觉出现，周围是落霜城百姓们的喧闹之声。
苏明明白，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世。
自己还是位于那高塔之内，梦兽霜夜已然消失不见，林仙儿握着那把铁剑，面色怅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明知道，面前之人并非林仙儿，而是自己便宜师尊的那位红颜，月北城，北渺霜。
“我在这剑里感受到了极大的怨念，是他在怨我吗？”北渺霜黯然，缓缓说道。
“酒剑之道，听师姐说，这剑道，是杀了那十三王亲子，找不到你后，他回宗所悟出的剑道。”苏明没好气，说道。
“是我的错，他以前不喝酒的。”北渺霜说道，将铁剑递回给了苏明。
“现在，他怎么样了？”北渺霜向苏明问道，显然，她并不知道苏明师尊脱离青云宗，已然消失十载的事。
“十年前，十三王给青云宗施压，师尊从那时起，便脱离青云宗，不知道去哪了。”苏明回答。
闻言，北渺霜身体不自觉地一震。
“如此看来，我的确是欠他太多了。”北渺霜叹道。
“只不过，现在的我也是一缕残魂而已。”
北渺霜随后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星月，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
“当年帝都秋猎，我们等到对十三王亲子猎杀的机会，我二人突破层层保护，最后成功将其灭杀。”
北渺霜望着天上的星辰，慢慢说着。
“后来，我们辗转到凉州，准备从凉州绕回蜀地，回到青云宗。”
“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通过霜夜的预警，我还是发现了十三王正在赶往凉州的路上。”北渺霜神情间尽是没落。
“我欠他的已经够多的了，为了不让你师尊再卷入其中，我不辞而别，带上梦兽，将那十三王引走。”
苏明眉头一皱，准备发问，北渺霜抬手打断，示意苏明继续让自己说下去。
“我借着梦兽霜夜的能力勉强逃过了十三王的追杀，并尽可能地将其引离凉州，几乎横跨了整个帝国，最后，我逃到南海，还是被其追上了。”
“南海一战，我被十三王打得肉身泯灭，霜夜临战突破，才保住了我这丝残魂，不过，霜夜也因此伤了根基，此生，与仙无望。”说到此，北渺霜对那梦兽也充满了歉意。
“后来，我便附身于这与我魂魄相容的女孩身上，每到每年此时，才有苏醒的机会。”北渺霜缓缓说道，将一切都与苏明和盘托出。
苏明又问道：“如此说来，你已在这差不多十年了？”
北渺霜点点头，道：“我一直在蜀地，等一个与他重新相见的机会。”
“而这一切的契机，在你身上。”北渺霜认真地看着苏明，说道。
苏明久久未语，他在思考，他老是感觉被一把无形的手抓着，将自己的命运引向既定的方向，亦或者说，其实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既然如此，见到他，我会替你跟他说。”苏明听了北渺霜的解释后，怨气也没那么重了，叹了口气，说道。
“如此，当然最好！”北渺霜的声音变得有些轻快起来，对苏明也亲近几分，按辈分，自己可是这少年的师母呢。
问了苏明的名字后，北渺霜便坐了下来，仿佛在等待什么东西，变得无比安静。
苏明见状，也只好坐下来等待。
此时，窗外，落霜城的霜落祭典已然到达了尾声，烟火熄灭，人们开始提着冰灯回家，手中是今夜的收获，并在安眠的一刻，许下对明天的美好愿望。
似乎，在梦里，会有一个神明，来帮他们完成这一切，让他们在梦中见到自己想见到的，拥有自己想拥有的。
今天，他们注定会有一个美梦。
一只如鲸般的巨兽从苍穹之上慢慢露出身形，三只眼睛若天空中最为深邃的星辰，一对翅膀，缓缓扇动着，一开一合，这巨兽仿佛成为了天地山海间的不系之舟。
“呜~”一声声音响起，仿佛深海鲸鸣，悠悠而来，无比空旷，让人安静下来。
只是此兽仿佛处于另外一个世界，所有的落霜城百姓都未发现其存在。
这落霜城，能够看到它的，唯有苏明还有北渺霜而已。
此兽，正是长大之后的霜夜。
苏明好奇地向上望去，霜夜如鱼，天苍穹若海，整片天地都任霜夜遨游，身体在空中慢慢转了个圈，肆意舒展着身躯。
苏明忽然想起了另外一种神兽，那只栖息于北冥的鱼，鲲。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梦向，苏明可以看到，那霜夜的第三只眸子开始发出紫色的光来，然后慢慢覆盖全身，最后，霜夜浑身都仿佛化为了光，但却不刺眼，反而很温和。
“呜~”又是一声悠长辽远的鸣叫，无数紫色的光球从霜夜体内出现。
苏明可看到那些光球内，是一副又一副美好的场景，那是属于落霜城千家万户百姓的美梦。
“这才是梦兽霜夜存在的意义，它应该生于这天地之间，为无数人带去美梦，而不是被什么修士抓起来，供他们去参悟大道。”北渺霜看着天上的霜夜，慢慢说道。
“所有的道，都应该归于平凡的众生。”北渺霜说出了一句很平淡却又让苏明感觉很玄奥的话。
只见那天上的霜夜，翅膀轻轻一推，扇出风来，那些光球便被带着，落入了每个百姓的梦乡之内。
苏明毫不怀疑，此刻，大家都做着美梦，成为了这天底下最幸福之人。
“呜~”在播种下美梦的种子后，霜夜又是一声愉快的鸣叫，显然，为别人带去美梦，它十分享受这件事情。
霜夜因梦而生，转播美梦，亦以美梦为食，苏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霜夜又强大了几分。
“走！”北渺霜跟苏明说道，然后开始快步登上塔顶。
苏明赶紧跟上，塔顶有风，吹动着二人的衣袍，苏明看着霜夜，似乎感觉自己离其又更近了一步。
高塔之上，苏明与北渺霜二人一前一后，立于其上，北渺霜朝着那霜夜招了招手，那梦兽霜夜的三只眼睛都看了过来，露出温和之色。
苏明与其对视，一丝丝的眩晕感出现在脑海中，似乎那梦兽霜夜的眼睛中有一个又一个的漩涡，让人不知不觉地陷入其中，然后进入梦境一般。
“不愧是梦兽霜夜啊，好神奇的存在。”苏明摇了摇脑袋，使得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叹道。
北渺霜用手挽住在风中纷飞的发丝。
“能以凝气的修为，抵御霜夜的瞳中的梦境，让自己清醒，这样的人不多。”
“呜~”又是一声鲸鸣，那霜夜扇动翅膀，苏明便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托举起来。
苏明双脚腾空，慢慢离了地，北渺霜与苏明一起飞向那梦兽霜夜。
此时的风很凉，让苏明微微感觉有些不舒服，好在这感觉没有持续太久。
苏明落到那梦兽背上之后，周围的寒风就自动避开了梦兽霜夜的身体，让苏明再也感觉不到半分寒意，这便是神兽，天地的宠儿，一呼一吸间都有天地的眷顾。
北渺霜跟梦兽霜夜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地在梦兽头顶坐了下来，苏明也跟着坐了下来。
二人坐在霜夜的头顶，静静地看着下面的落霜城。
此时，城中的灯火慢慢熄灭，只留微微的烛火几盏。
城内的霜慢慢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苏明望向苍穹，他知道，再过不久，就要天明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月北城。”北渺霜看着下方的城市，露出缅怀，对苏明说道。
“几百万人的性命，狠不下心来而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生命消失吧。”苏明摊开手，说道。
“另外，若我不祭出那道符箓的话，我也会被十三王拍死，如此说来，我也不全是为了月北城的那些人。”苏明又补充，说道。
北渺霜一笑，转过头，对苏明说道：“其实，不瞒你说，即使你不出手，那十三王也杀不了你，或者说，你身上的因果太大，凭那十三王的实力，还无法跳出时间将你抹杀。”
“在那段时光里，他可以杀了林仙儿，杀了所有人，却杀不了你。”怕苏明听不懂，北渺霜又解释道。
“所以，真地很谢谢你，救了那么多月北城的百姓。”
苏明听了北渺霜的话，摸摸鼻子，自己就是按心中的想法去做而已。那些月北城的百姓，又无过错，自然可救。